看电影在过去是一件大事情,每一部电影上映,都有配套的宣传海报提前展出造势。被悬挂在影院门头上方显眼处,或张贴在玻璃橱窗里的巨幅海报,对人物、背景、色彩、构图都有充分考量和精心安排,既须涉及故事的核心或伏线,又不能剧透,不用借助过分花巧的表达就能直抵人心,给不同时代的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早在电影诞生之初,意大利电影理论家乔托卡努多就在黑格尔提出的“五大艺术(建筑、雕塑、绘画、音乐、诗歌)”基础上,把电影列为第七大艺术。电影海报是隐含美学的人为表达模式,于艺术展示之外,还须兼顾到商业目的,所以也对创作者提出了极为严苛的要求。毕竟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,同一部电影,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与体验感受,海报的重要内核,就是对大众普遍性认同的“美”进行提炼并呈现出来,尽量打动更多的人。
留存在我记忆里的不少电影海报,都很经典。像1983年的《城南旧事》,画面是灰蒙蒙的天空,清秀的小姑娘英子,以及从她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迷惘……于是,由时光更替引发的淡淡惆怅,顿然呼之欲出,耳边仿佛响起了童声合唱的李叔同的《送别》诗:“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……”海报所蕴含的充沛感染力直抵人心。罗兰巴特曾形容有些画面会让人一瞬间放下防备的状态,予人以心碎的张力。该海报就生动诠释了这一理论。
而且,每代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化回忆。我幼年时,非常喜欢看家人夹在书桌玻璃板下面的电影海报:《马路天使》、《十字街头》、《一江春水向东流》,都是从各种杂志上搜集剪下来的。这些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电影海报有一个共同特点,更像是水彩画,而非简单的胶片影像还原,不论画面的表现力,还是意境的形成,都具有一分怀旧的韵味,仿佛能把人的思绪牵引回到经已久远了的年代。其中的意象,既有人心的骚动,也有时代的欲望,以及在命运面前无能为力的悲情色彩,隐隐约约给了我一种美学上的启蒙。
有一段时间动作片走红,又掀起了一股追捧“肌肉猛男”的热潮,大街上到处都在售卖肌肉壮硕的史泰龙、阿诺德·施瓦辛格的电影海报,成为人们居室中的常见装饰。为此,我少年时还有过一个天真想法,想要以后开一家店,专售各式电影海报。多年后我跟一个从事印刷业的熟人谈到这一想法,被哂笑太幼稚,说我若以此为生,恐怕要被饿死。我知道他是对的,兴趣与现实生活很多时候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。就如爱因斯坦会拉小提琴,但也无法以拉琴谋生,只能说,能够从自己的独特喜好中感受到美和快乐,就已经是一件很棒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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