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寒地冻,银包也冻到缩水,人亦变得“孤寒”起来。
年底盘点,与家人聊起水电杂费,忽地想起去年此时,好像也是如此地冷,平日家里每月电费只用一二百元钱,最冷的一个月,供电公司发来的电费单竟然高达一千多元。原因无它,南方人怕冷,遇到低温天气,连流行的笑话都哆哆嗦嗦地变成“冷到恨不得躲进冰箱里去暖和一下。”
之前冷到让人“恨不得躲到冰箱里去暖和一下”的气温大约是五六度,而今年冬天,腊月还未到,温度已降至三四度。当然,躲进冰箱取暖只是一句逗人一乐的笑话,如今电子科技发达,南方人家里的取暖设备还是很齐全的。
家人研究我电费高的来由,一是我在客厅兼书房写字时,油汀取暖器和旋转暖风机左一台又一台地开着;二是晚上睡觉不仅要用电热毡把被窝烤热,还要开了空调的暖风,一直吹到天亮;三是无论白天还是夜里,上洗手间必须要开风暖;就连从屋里到屋外的短暂移动也要抱着保温的热水袋……除了热水袋的温度免费,用起其它取暖设备来,电费自然“噌噌”地直线上升。
如此,便想起小时候在四川乡下,冬天里外婆从不离手的取暖“神器”。
外婆的“神器”在乡下唤作“烘笼”,当地土语也叫“烘笼儿”。“烘笼儿”是我听过的硬邦邦的当地土语里少有的带一丝温暖的娇嗲意味的词,虽然烘笼儿本身的长相并不娇嗲,大多是笨拙的,土里土气的,用久了还灰头土脸的。初初看到它时不觉它是“神器”,而只是感到“神奇”。
外婆的烘笼儿是外公在自家后院砍的竹子编的。外婆生得小巧,外公给外婆编的烘笼儿亦小巧玲珑,精致的手提竹篮里放一只小小的陶罐,还配了一只大小相当的陶碗做盖子。那时乡下做饭都是在土灶里烧柴火,饭做好,用火钳将灶里烧过的木炭夹出来,放进烘笼儿的陶罐里,再盖上一层热乎乎的柴火灰保温,挽在手里烤着,可以暖几个小时。夜里把烘笼儿带上床,盖了盖子放进被窝,与如今的电热毡相差无几。
我是外婆最疼惜的孙女,因此也沾了外婆的烘笼儿不少光。
外婆常常在烤火的时候把柑橘放在烘笼儿边上,把花生、番薯埋在炭火里,于是整个冬天,我都能不时地吃到香喷喷热乎乎的柑橘、花生和滚烫的番薯。有时候洗了的小手绢来不及晾干,外婆也拿到她的烘笼儿上面去烤,炭火烤过的小手绢味道就变得复杂起来了,碳香、柑橘香、花生香、番薯香……各式香气混在一起,便充满了浓浓的烟火味,和外婆温暖的爱。
后来大了,把小时候零零碎碎读过的《水浒传》读全了,才发现外婆的烘笼儿在元末明初就已存在于世了。施耐庵写时迁去徐宁家偷窥,时迁在后院瞧见丫鬟梅香替徐宁烤衣服,提到了这个近千年后人们还在使用的“神器”:“……另用一个小黄帕儿,包着一条双獭尾荔枝金带,也放在包袱内,把来安在烘笼上。”
当取暖电器愈来愈普及,烘笼儿也离我们愈来愈远了,与其它旧物一样,在某一天终会成为冰冷的历史文物。只有那些与之相关的回忆,会带着一丝温暖,永远留存在我们心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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